

如有来生,我想做您的女儿
提起母亲,闪入脑海的就是余光中的那首《乡愁》;提亲母亲,那温柔慈祥的形象立即具化为我的姥姥。姥姥之于我,就是母亲一般的存在,自打我出生满月起,一直到我出嫁,都和我的姥姥生活在一起。
还记得小时候,春日下午的暖阳射过玻璃窗,照在姥姥的脸上,她拿着一盆菠菜和我对坐在沙发上,给我讲《化蝶》的故事,给我讲《水母娘娘》的传说,给我讲《狼来了》,给我打谜语,我多希望菠菜在姥姥手里摘得慢一点,故事讲得长一点。
小时候的夏天,傍晚从不感觉炎热,在大院里和小朋友们比赛骑一通三轮车后,姥姥总是用小碟子给我乘一个刚出锅的糖包,咬一口,烫在嘴里,甜在心里。可我那时并不喜欢吃糖包,总是把红糖偷偷抠掉,塞上土豆丝吃。
秋天来了,满地飘落的杨树叶是那么美,踩起来响声是那么清脆。姥姥带着我踩完树叶回家,坐在阳台上,唱着左权小曲给我纳棉鞋鞋底,做棉鞋的布料一定是姥姥精挑细选过的,看着姥姥手上戴的顶针,这个大戒指什么时候给我就好了。
冬天的记忆只停留在过年,那时候过年,我妈带着我在我奶奶家从三十要住到初五才把我送回姥姥家,每天夜里我都是哭着喊着“我想姥姥”睡觉的。在姥姥家,每天夜里姥姥守着我睡着,她才去睡觉。
后来,在我八九岁的时候,第一次对生和死有了模糊的概念,我知道鱼缸里沉到缸底的小鱼,一动不动,眼睛灰灰的,就是死了。就在那年暑假,我看着从厨房出出进进的姥姥,看着手里端着乘着面鱼、面羊箅子的姥姥,我突然觉得眼很酸,心很疼,我揪住姥姥的衣角“姥姥,你别离开我。”我知道姥姥当时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。
再后来,我到外地上学,每每假期结束,我准备回学校的时候,那些早晨,姥姥总是天刚刚亮就起床了,她有严重的关节炎,不能下楼送我离家,她总是以这种方式,在我没有起床前就穿戴好坐在客厅里,等我送我。
再后来,我结婚、怀孕,我的预产期在7月中旬,那时候我的姥姥身体已经很不好了,人很消瘦,我很担心我做月子的时候会失去她,即便快要临盆,每天中午在单位食堂吃完饭我都会挤上52路公交车去看她,即使来回路程有一个多小时,即使我只能在她身边坐上十几分钟,可我就是想看见她,我想在我有限的时间里多陪伴她。
2015年7月,在我的孩子快要过周岁生日的时候,我的姥姥走了,陪伴我三十多年的姥姥走了。这头,邮票还攥在我的手里,可是那头,姥姥走了。现在我的手机里还存着姥姥的手机号,5年过去了这个号可能变成了空号,也可能变成了别人的手机号,我没有勇气删掉,我也不愿删掉,我不愿删掉姥姥留在我生活里的任何痕迹。
现在,我有两个乖巧可爱的女儿,我立誓将来要做个好姥姥。前几天,我又梦到了我的姥姥,我想对她说,如果有来生,我想做您的女儿。(芦军)